近日,曾在送水站工作的李某向记者报料,东五条路新安街附近有一家经销“龙头泉”矿泉水的水站,其外卖的“龙头泉”桶装矿泉水中,相当一部分是在郊区灌装的“假水”。记者经过数天暗访,揭开这家水站灌装“假水”的全过程。
接到线索 水站杂工曝“假水”黑幕
8月16日,李某向记者讲述了他的亲身经历。今年春天,李某应聘到东五条路新安街附近的龙头泉矿泉水供应站做杂工,清理矿泉水桶是他日常的主要工作。“消毒设施根本没有,有时忙起来一小盆水能刷一屋子桶。”李某告诉记者,这个供应站每天销售约200多桶“龙头泉”矿泉水,但奇怪的是,老板每天只从“龙头泉”厂进100多桶矿泉水。那么,另外的水是哪来的呢?
一星期后,李某被要求加班,晚10点左右,李某和其他几名工人一起将几十个矿泉水空桶搬运上车,凌晨1时左右,空桶被装满水从外面运回来后,他们还要负责封桶口,贴上“合格证”。从那以后,每天如此。老板特意嘱咐每个员工:“只管干活儿,不准随便乱说。”
据李某介绍,该销售站还有两个分站,分别在桥北和西十条路附近,运回来的水还要向这两个水站分发。
水站半夜到底是从哪里灌水?带着这样的疑问,记者连续蹲守,进行了暗访。
午夜跟踪 水车消失麻花沟深处
8月16日晚8点,记者在新安街东五条路绿苑一区西门附近,找到了李某所说的龙头泉矿泉水供应站,此时水站屋内仍然亮着灯。旁边停着两辆微型货车,据李某讲,水站便是用这两辆车来回运送桶装水。
但是,当晚直到11点,水站仍无外出取水的迹象。后来记者得知,该水站的工作人员翌日凌晨1时出发,照常取水。
8月17日晚11点,记者再次来到这家水站,室内依然亮着灯。眼看着表针越过了午夜12点,屋里终于有了动静。在夜幕的掩护下,工人开始将桶装水的空桶装上车,并用苫布将桶遮盖好。
0时12分,微型货车出发,记者驱车远远地跟随货车而行。货车取道新安街一路向西疾驶,至西三条路左转,行驶至海浪路之后,忽然不见了踪影。记者在附近反复找寻,几分钟后,微型货车再次出现在记者视线中,并沿西三条路向北径直驶去。微型货车通过虹云桥,沿新华路行驶至地明街口右转向东行驶,转出明星广场后,沿土路驶往麻花沟。
记者紧随其后,经过一段颠簸路面后,微型货车再次从记者的视线中消失。此时记者正处在银龙村内,四周万籁俱寂。记者下车徒步在村子里挨个胡同仔细寻找,却始终不见货车的影子。
记者只好隐身在出村的路口守候。1时10分左右,微型货车又一次出现在土路上,车厢里的水桶显然已经装满水。
1时50分左右,微型货车返回水站,工人开始将车上的水卸下。随后,又装满了一车空桶……
取水点究竟藏身何处?当天的暗访过程中,记者并未找到答案。
峰回路转 村里找到接头取水点
8月18日中午,记者来到银龙村寻找灌装点。在村子北端,一家写有清龙山泉的小店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记者自称是水站的人,有意用该店的水灌装饮水机专用水桶,然后销售。看到记者是来买水的“大客户”,店主立即变得十分热情。他介绍说,自家的水是深井水,每斤售价是1分钱,量大的话还能便宜。
随后,记者在银龙村“麻花山泉供水站”和“银龙山泉”等两家店内也获得了相同的信息——市里有水站在这里灌装,因为“成本低”。按照每斤1分钱的价格计算,桶装水每桶40斤,只需要0.4元钱。如果每天的灌装量在50桶左右,每桶价格为0.3元,如果达到60桶以上,价格则可以降低至0.25元。店主告诉记者,“龙头泉”的经销站中,便有在这里灌装后运回销售的。“他们都在晚上过来灌水,不容易被发现。”此外,据附近几家取水点证实,记者追踪的龙头泉矿泉水供应站正是在“麻花山泉供水站”取水。
雨中疾驶 胡同里堵住水站老板
得知取水地点之后,8月19日晚8时许,记者兵分两路,分别蹲守在矿泉水供应站及银龙村附近进行第三次跟踪暗访。
23时10分,天空飘起细雨,水站门前已经装满一车空桶的微型货车启动了。为了不引起司机注意,记者搭乘一辆出租车尾随其后。微型货车沿东四条路径直向桥北驶去,行至北安街、西海林街时,微型货车两次突然变向,拐进附近的小路,但最终都被熟悉路况的出租车师傅追上。十几分钟后,微型货车行至明星广场,按照惯例,货车此时应该转向驶往银龙村的土路,但是,车子只是在路口处停顿了两秒钟,突然急速绕过明星广场后失去踪迹。
跟丢了!记者只好把车停在路旁,等候另一路记者的消息。晚11时45分,守在村里的记者传来信息,目标已进村。
几分钟后,记者搭乘的三辆车汇合到一起,向麻花沟深入驶去。此时雨越下越大,视线十分模糊,已经看不到微型货车的尾灯。行驶到距离取水点约半公里左右的地方,记者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一辆车由取水点出发,向记者的方向驶来。突然间,这辆车又迅速掉转方向,向另一条出村的方向疾驰而去。记者判断这一定就是跟踪的目标,立即加速追了上去。
见后面记者的车追得紧,前面的车时而熄灭车灯,企图摆脱记者。前行数百米之后,一个转弯,目标再次消失。一番搜索后,记者终于在一个死胡同,找到了熄灭了发动机和车灯的目标,正是那辆微型货车。
记者看到,这辆车上满载空桶,在其车厢内还发现了一本“龙头泉站销售日报”,上面记录着几个月以来送水的记录。巧的是,这辆微型货车的司机正是供水站的老板冯兴国。面对询问,冯兴国辩称,他刚刚把二嫂送回家,自己驾车出来只是想练练车,并无取水的打算。并称从未在此取过水,不认识这里取水点的人。
事实面前 承认造假冒充“龙头泉”
凌晨1时许,记者与冯兴国一同来到“麻花山泉供水站”。取水点的店主未查觉异常,仍以为“老顾客”是正常来取水,立刻起身,驾轻就熟地将车引导至水井所在的屋里,开始灌水。
记者看到,室内面积不大,灌装的工具原始简陋,刷桶的刷子随意堆放在地上,墙上落着苍蝇。一个连接深井的塑料管通过一个简易的漏斗直接将水灌进桶里,工人再用一个木棍将桶盖砸实。就是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深井里的水灌装进“国家食品卫生A级企业‘龙头泉’”的桶里。
面对事实,水站老板冯兴国终于承认了私下灌装深井水,冒充”龙头泉“矿泉水销售的事实。
冯兴国说,水站每天最少灌40多桶水,多时能达到80多桶,再加上从“龙头泉”厂家购进的100桶水,混在一起对外销售。每天灌装深井水之后,运回水站扣上小绿盖,有人要水时,送水工人会将这些以次充好的矿泉水送到用户家中。如果遇上比较挑剔的客户,就送去正品“龙头泉”矿泉水。
冯兴国坦承,这样做是因为水站的利润太低。“龙头泉”厂家以每桶3元的价格供水,再加上每桶1.5元至2元不等的人工支出,原来零售价在5元的时候,根本不赚钱。后来,“龙头泉”将售价提高至6.25元,水站才算有了点儿利润。但是,私灌井水的利润空间却大得多,每次在取水点灌一车近50桶水,只要12元钱。每桶加上运费才0.5元,即使送水人工支出为2元,总的成本也仅为2.5元。这样,每售出一桶,毛利润高达3.75元。
随后,冯兴国又告诉记者,一些日销售量在50桶以下的小品牌矿泉水水站,如果不采取这种私灌的方式,根本无法生存。“不能说是百分之百肯定,应该说七八成是通过不同的渠道来整这种水。”冯兴国解释说。
工商介入 查封造假供水站
8月20日上午9时许,记者与市工商局食品流通监督管理科的执法人员来到龙头泉矿泉水供应站。执法人员当场从站内缴获了绿色封口扣、大量假冒“龙头泉”合格证及商标。当日上午,工商局执法人员将该供水站查封。
经调查,执法人员对冯兴国初步认定了3项违法行为:第一,水站工商营业执照已经过期;第二,以次充好,将“龙头泉”散装水灌进PC桶,按“龙头泉”桶装水卖,获取暴利;将银龙村山泉水灌注“龙头泉”矿泉水桶里,按品牌水价格出售。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其涉嫌掺杂掺假食品违法行为;第三,侵犯他人商标使用权。
据工商局食品流通监督管理科科长崔巍介绍,他们将对供应站的往来账目进行详细核查,并追查假冒印制生产标识的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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